韩立勇

　　大上周，冒充我粉丝的翟静宜老师驱车近千里，带着她的团队来到笔者身边，就风险管理问题交流了小两天。交流完，我就是敬爱的翟静宜老师的路转粉了。这是我非常有收获的两天，一点没恭维她，真没想到翟静宜老师在风险管理领域深耕细作到令人连连称叹的地步。

　　翟老师曾是南广学院新闻学院院长，按理说缺少实战经验。可事实上，她所展现出的学术地图却非常接地气。其中有一个舆情天气的描述，提出了“舆情暴风雪”和“舆情沙尘暴”等新鲜提法，对笔者颇有启发。今天，在雷阳事件越来越不可控时，我忽然想到了“龙卷风”这个词，不知道翟老师对我的个性化发挥到底作何评价?

　　言归正传，其实这篇文章，是想说说刚刚平息的百度魏则西事件。今年以来，百度从贴吧事件到魏则西事件，算是经历了两次舆情暴风雪了。暴风雪，顾名思义，非常突然，对置身其中的对象打击力度可以说是毁灭性的。面对这种毁灭，人们可能只有进行灾后重建。

　　其实，很多舆情事件之所以不断发酵，是公众的想象与当事人亲历的所见所感相去甚远。当事之人，至少是两方在利益博弈，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益诉求，肯定要按照对自己有利的目的来组织事实。这，就是叙事目的。就比如，媒婆要把一个智商极低的男人找个好姑娘，就要强调这个男人的高大帅气，家庭背景。这些可能媒婆拿出来说都是事实，但这个组织事实的方式，最终可能让对这个男人产生好感的女性构成欺骗。

　　很多所谓的热点舆情事件中，公众几乎无一例外的接受了一些虚假信息——当然不是全部——并信以为真。就比如，百度曾经说给魏则西父母打了电话，但最后媒体曝出没打。一旦舆情降温，人们的理性能够接受事实的时候，就会发现，百度一方还真是打了，但那个节骨眼上人们就是死活不信。在公众的想象里，没打更符合推送虚假信息的百度形象。但在事实层面，很多人不但被骗了，可能至今也有一部分人愿意接受这样的欺骗。

　　在这个信息流动极强的当下，事实判断是一种能力，也是一种修养。我们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做到这一点：那就是在真相没有浮现之前保持审慎，在虚假信息出来后能够过滤甄别。别说没有经受传播学训练的大众了，就是对笔者来说，做到这一点都非常困难。但无论如何，毕竟，即便我们讨厌一个人，一家公司，也应该不被情绪左右。胡适先生曾说，“凡论一人，总需持平。爱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方才持平。”持平之论，何其难也。

　　舆论就是这样，当个体在哭泣着说，百度你骗了我，没人关注的时候，这个个体可能只能是被骗了。一旦这个个体的声音被符号化，引发舆论海啸，曾经强大的企业巨头可能就变得不堪一击，面目全非了。我以前是很不爽百度的，因为店大欺客嘛!但今天不一样了，被舆论揪住不放的百度，脸上挂满了可能并不属于它的尘土和灰渣。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笔者愿意为被舆情暴风雪碾压过后的百度说几句公道话。

　　第一，必须承认，百度是一个优秀的中文互联网搜索企业。稍微有搜索引擎使用经验的人都知道，它的搜索效果比360、搜狗强之百倍，后者要赶上它，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当然，搜狗和微信的合作，让它功力大增，但是这不过是一种入口特权，并非产品本身的胜利。对中文互联网资深用户而言，我们都瞧不起分不清百度、360和搜狗的用户，因为这个能力实在是太低级了。如果你连这个都不懂，当然非常容易上当受骗!即便百度立地成佛了，可能你也很难不被海量的信息欺骗。

　　第二，百度这么多年走过来，面对全球互联网界都有拿的出手的创新。而绝非如业界一些朋友所言，产品乏善可陈，我一直说，像百度的贴吧，谷歌就很想学习一下，实际上也学习了，但学的不太到位。不要小看了这个平台的创新，它不但为百度打下了第一批活跃用户，也证明了中文互联网创业创新的实力。当然，在技术创新领域，整个中文互联网都步履艰难，这也证明，我们仅仅是互联网大国，强国需要技术创新，路还很长。

　　第三，搜索引擎只能靠竞价排名来创收，同样是一个关键词，百度当然有权根据谁付费多少提供与这个关键词相关的信息排序，前提是这些被竞价推广的信息是真实可靠的。百度是一个企业，不是一个公益机构，它要想更好的活下去也好，更好的服务用户完善产品也罢，都需要钱。人们大谈谷歌如何不作恶，我承认。但谷歌并非不进行竞价排名。竞价排名没错，错的是搜索苹果，搜索引擎把桃子送过来了，这才是欺骗。所以，与其纠结该不该对医疗领域竞价排名，还莫若强调被竞价的关键词其设置与内容如何建立用户满意的匹配度。

　　回到当下，被舆论打的面目全非的百度，应该如何重新建立用户的信任?让政府部门好好管理百度，加大监管力度?将搜索引擎纳入广告法，依法行政?每当这种提法浮现，我都哑然苦笑。我不想反反复复谈个中逻辑，只想补充一点，让企业的归企业，让政府的归政府，让社会的归社会。百度要想灾后重建，只有把用户放到上帝的位置上，才是正途。

　　当年，腾讯和360一战，马化腾的腾讯曾经干了一件特别蠢的事情，就是胁迫用户。这个愚蠢的决定当然引发了一场全网风波。但灾后，腾讯再也没有明面去胁迫用户的行为了。今天，百度的与3Q大战的腾讯何其相似!

　　无论百度的价值观如何，很长一段时间，用户在使用关键词的A的时候，搜索到的第一条竞价排名的信息是B，这是典型的胁迫用户行为。用户发现这些信息后，当然不爽了。面对海量的关键词和不断调整的信息排序方式，如何保证用户能搜索到合理的信息，而不是虚假的信息呢?

　　海量的信息，必须靠海量的用户来治理。政府没有直接的监管力量，百度自身也没有那么强大的监管力量，何况还可能“监守自盗”，而法规不过是给搜索引擎这种信息服务方式加一条紧箍咒而已，没事的时候，谁念?何况这样的立法界定，有必要考虑世界通则，这个时候就不考虑过谷歌的感受了呗?

　　百度不但要放弃推送和关键词不匹配的信息，还要将那些已经被胁迫过的用户解放出来，让用户对推送的竞价信息不实有说不并下线的权利!他们会这样干嘛?

　　其实联合调查组入驻百度时，百度的表态让笔者觉得很有吓尿了的感觉。有什么用呢，出事了，你害怕了，人走了，舆论平息了，你不是还是我行我素嘛!但，这两天读到李彦宏面向全员发出名为《勿忘初心，不负梦想》的内部信，我觉得百度真的变了!

　　“因为从管理层到员工对短期KPI的追逐，我们的价值观被挤压变形了，业绩增长凌驾于用户体验，简单经营替代了简单可依赖，我们与用户渐行渐远，我们与创业初期坚守的使命和价值观渐行渐远。如果失去了用户的支持，失去了对价值观的坚守，百度离破产就真的只有30天!”

　　听听这表态，话难道说的还不够重?谁说百度没有反思?

　　当然，表态容易，短时间向政府服软，向公众低头，都不难。什么下线多少医疗信息，我根本不关心。我真正关心的是，李彦宏重提用户至上的价值观，能否真实落实?

　　李彦宏在内部信上说，“要建立起用户体验审核的一票否决制度”，“任何人都不许干涉”。“让用户对产品和服务的评价成为搜索排名的关键因素”，“要继续完善现有的先行赔付等网民权益保障机制增设10亿元保障基金”。

　　真正做到这三条，真的够了，当然，这个一票否决的机制需要更具体可行的措施保障，那10亿元保障基金如何赔付也需要明确的界定标准，让我们拭目以待。

　　果真百度能兑现这样的承诺，中文互联网的信息生态将大为改观，而重塑价值观的百度，用户至上的百度，也不难浴火重生，凤凰涅磐。

　　壮士若真有能力断腕，公众当不会在百度门前断网。百度此举，既是保护百度的流量入口尊严，也是百度从“心”出发的起点。

　　(作者为人民网舆情监测室主任分析师，原题为《经历舆情暴风雪的百度怎样进行灾后重建?》)

　　作者：头条号 / 互联泛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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