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万水正在修复破损字画

修复前

修复后

　　装裱艺术是我国古代宝贵的艺术遗产之一， 古旧书画的重裱就犹如延医治病，可以更加美观更加长久地流传。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装裱更多采用现代化手段，传统的手工装裱工艺却成为“稀缺资源”，在扬州会传统手裱师傅已经寥寥无几。昨天，在深藏于彩衣街的扬州装裱研究院内，一幅残破的胡厥文题字“扬州工艺厂”被拿到这里来进行修复。

　　师徒三代“会诊”

　　修复爱国人士胡厥文书法

　　据介绍，在扬州装裱研究院目前仅有卜万水师徒二人常驻，将此字画拿到这里来修复的并不是其他人，而是卜万水的师父、扬州当代装裱业翘楚、非物质文化传承掌门人虞瑞华。由于个人原因，虞瑞华已不从事装裱修复工作，而徒孙小朱刚从业一年，对修复技艺还不熟，因此，修复的重任完全落在了卜万水身上。

　　如今不少人慕名而来，由于装裱本来就是急不来的事情，快则一两个星期，慢的可能需要修复数月。“每年都有大量的旧书画送来，这么多年来修复过的珍品有二三百件，基本都是旧书画修复中的"硬骨头"。”卜万水说，装裱是一个需要长期学习的工作，“学三年你可能只学到了基础，但是未来还是要不断学习。”

　　即使做这行已经有三十年了，但是他仍觉得学无止境，“只有看了实物我才敢说能不能修复。”

　　此次送来的题字出自著名爱国民主人士、政治活动家、杰出实业家胡厥文之手。1984年，胡厥文来扬州工艺厂视察时兴致盎然题写“扬州工艺厂”，由于收藏保管不善造成虫蛀鼠咬，如果不及时修复，就会影响字画的寿命和艺术价值。师徒三代首先经过一番审视和检查，商议出处置意见，并由卜万水一人操刀完成书法修旧。

　　为旧书画“手术”

　　曾修复黄慎老师的山水画“机器装裱用时很短，基本上是一次性的装裱，对于旧书画是一种伤害。”卜万水说，因为现代机裱常用的胶进入纸张，会改变古代书画的纸张性质，“更为重要的是，古代的书画常常呈现出一种淡彩淡墨的效果，而机裱过于机械，根本无法表现出原作的美感，也失去了其中独特的韵味。”

　　在他看来，给旧书画装裱就如同给它们重新做手术。“以断裂的画作为例，断口之间我们需要加上助条，用新的宣纸进行衔接。”他举例说，就如同医生给患者打上钢钉一样。

　　对于修补的艺人们来说，必须深谙书法绘画知识。在修补时，最为重要的是隐藏自己的风格，“只能按照原作的艺术特点，揣摩对方的形神，一笔一墨，只是起到绿叶的作用。”

　　多年前，福建就有人听说了他精通古书画装裱技艺，专门把他请到福建去。在福建，一幅作品让卜万水印象深刻，“那天有人用报纸带着一幅已完全残破的画作过来。仔细一看，这是清代上官周的山水画，上官周知道的人不多，但他的学生却是鼎鼎有名的“扬州八怪”之一黄慎。

　　经过数月精心修补，这件曾残破不堪的作品恢复了九成左右，重现了原作的“光鲜亮丽”。“如果保存得当，这幅作品还能够保存个上百年完全没有问题。”在卜万水看来，也正是传统装裱术的独特之处，古旧书画重裱如延医治病，一般年代越久远的书画作品，受损程度越严重，就需要进行重新装裱。“古旧书画重新装裱必须经过精心揭裱修复，做到修旧如旧，才能恢复古旧书画作品的"原貌"，再现原作的艺术风采，延长古旧书画寿命。不少古代的书法名家之作之所以现在仍能够留存下来，就是依赖于数百年甚至上千年前就已经发展起来的传统装裱技艺。”

　　手工传承遭遇尴尬

　　难觅40岁以下扬帮传承人

　　俗话说“三分画，七分裱”，在古代，装裱修复师被称为“书画郎中”，历来受到文人重视。扬州书画艺术的繁荣，促进了装裱艺术的发展，并形成自己的风格，史称“扬帮”，与“京帮”、“苏帮”并立，为全国三大装裱基地之一。一直以来，“扬帮”善仿古装池，擅长揭裱古画。

　　民国年间，扬州字画装裱技师流向外地，或开店，或被聘。主要分布在上海、南京、镇江等地。以上海为最多，上海一些较大的裱画店，多聘用扬州装裱技师。1971年，为了适应出口国画生产需要，扬州工艺厂吸收市裱画生产合作社的刘道林、黄洞山、任芳贵等5人进厂，成立了装裱车间，为国画配套生产。刘道林即为卜万水的祖师爷，而与刘道林同辈的装裱师仅还有一人在世，即任芳贵，现年已87岁高龄，已不再收徒。

　　一般人都会以为装裱师只是做简单的装裱工作，其实不然，“做新”（装裱新书画）只是入门级，而“仿古装池”，即修复旧物，装裱旧书画才是真正的装裱师所具备的技艺。而在扬州，这样真正的装裱师比文物、古字画还要稀缺。

　　卜万水，1970年生，2012年获得扬州市工艺美术大师称号，他同时也是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今年，46岁的他从艺整整30年。“学"做新"其实不难，只要认真，一年多就可以做得很出色，然而真正裱画修复技艺确是要靠长年累月的经验积累，才能成就一名合格的工匠。”卜万水说，每一幅画都有自己的灵魂，修复的过程就是和古人对话的过程，当年他用的什么纸张、笔墨、甚至糨糊的厚度，此时都要重现并尽量做到相近。

　　在卜万水看来，装裱是最具有传承意义的一门技艺，装裱师肩负着对历史负责的使命感，发掘遗存，修复再造，使之不至于湮灭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上。好的装裱师就像医生，当务之急是要做“起死回生”的抢救性工作并尽可能延年益寿。

　　近年来，卜万水也收过不少徒弟，可这是一门又苦又累的手艺。很快，有的学了皮毛也自立门户开店，靠机器装裱做新“谋生”，有的学成后却转行做起艺术品经营发了财，40岁以下难觅“扬帮”传承人，加上卜万水，掌握“扬帮”装裱修旧技艺并仍旧从事此项工作的不足10人。